我也想浅浅地教语文
——读肖培东《我就想浅浅地教语文》有感
常州市河海实验学校 徐艳
走上讲台,恍然间,已是第十个年头。有人问我:“这么多年了,你在教学上有哪些经历和成绩?”是啊,这么多年了,我收获了什么?成长了多少?似乎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东西。我惶然了,近些年我到底在做什么?语文教学早已大刀阔斧地改革创新了,而我的教学还是老式的几个环节,你问有答,缺少创新的思路,缺少个性的解读,缺少独特的风格。
卡莱尔说:“任何一本书,一篇文章的影响,莫过于使我们开始内心的反省。”这个假期,我遇到了他,读了它,我的内心开始反省。拿起《我就想浅浅地教语文》,欣赏精彩的课堂实例,品味清新的诗意散文,感受热忱的语文情怀,我认识到肖大师的“浅”绝不是浅显,更不是肤浅,而他的“浅”恰恰是另一种“深”,是一种繁华落尽见真淳,绚烂极尽归平淡。我还认识到,我的课堂要“得心”才“应手”,没有难教的课文,只有不悟的心。因此,我也想浅浅地教语文。
浅浅地教语文,我也想像你一样回归语文的本色。
回首过往,初为人师,认为所谓语文课就是明白本文的大意,理解作者的思想感情,掌握一定的写作手法等。我开始认真备课,反复阅读文本,反复咀嚼教参,教学设计也了然于心,但每节课下来总隐约觉得有所缺憾,依样画葫芦的课少了自己的个性解读。于是我开始摸索,开始阅读理论著作,开始明白语文课不仅仅是文章内容的教学,开始在研读他人的文本剖析的基础上加入了自己的解读,在摸索中我有了些许进步。但近几年因着种种因素,凭借经验主义,我又停止了摸索。如今,面对肖大师的这本书,我很惭愧。
肖老师提出了“教语言,教文本,教学生,教生命,教美好,教真实,简简单单,本本分分,把语文教学还给语文”的理念。纵览全书十六篇经典课例,下起小学上至高中,跨度之大,但这些教学设计的一个共同立足点就是文本。肖大师很少引用,凭借一个文本,久可以烹调出一桌满汉全席。他的语文课就是以语言教学为核心的,对语言的品味扎扎实实地扎到文本深处。他的语言品析,紧紧抓住关键的一个句子、一个词语,甚至一个标点符号,引领学生体验并陶醉于咀嚼语文的美好滋味,品味文字里的深沉情感,真正地走进文本,甚至走进作者的情感世界。
如他在教学《菩萨蛮》时,解读“春水碧于天”,用了“于”,为什么不用白居易《忆江南》中的“如”;解读“人人尽说江南好”,扣住“人人”、“尽”;解读“未老莫还乡”,把“莫”字换成“不”字去引发思考等,学生通过对字词的涵咏、玩赏,找到了感悟词人情绪的密码。再如他在教学《一双手》时,于平和冲淡中带着学生品读人物语言“简单”的特点,玩味作者用语“已经”、“仅”、“紧紧”、“一双双”以及文中的感叹号、句号的妙处,依旧从语言文字出发,引领学生从“小学四年级学生”就可以读懂的文章中,爬梳剔抉、跳跃寻觅,找到了“初三年级学生”读什么的合适定位。这样的例子,在肖大师的课例里俯拾即是。
叶圣陶先生曾说,“潜心会文本”,不做教学目标的有力、放羊式的课堂教学,而是将语文教学的重心切切实实地落在“让学生亲历阅读的全过程”中,让语文教学回归文本,回归语言。肖大师正是这样做的。关注文本,关注语言,也将是我备课的着眼点。
浅浅地教语文,我也想像你一样架构教学的天梯。
回想自己最初的教学设计,无外乎是这几个常规问题:这篇文章中心思想是什么?如何划分段落?首段的作用是什么?这个句子有怎样的效果?学生们听到这种提问方式,纷纷耷拉下了头,因为不感兴趣,因为这种提问方式将文章套上了一个“应试”的外壳,问题设置死板,没有新意,唤不起学生思考的兴致,一堂课下来,我也累得疲惫不堪,学生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。
细观肖老师的课堂教学,他的问题不多,很少有花里胡哨的设计,但总能给学生极大的思考空间,而且几个问题有梯度,相互关联,自然推进,最后直击文本深处。他比较喜欢用“主问题”来撑起整个课堂,如在上《始得西山宴游记》时,他设计了“与其说柳宗元在游西山,不如说柳宗元 西山?”这个填字活动,将学生的视线聚焦到文本,又得挑出文本,帮助学生对柳宗元“游”进行更深入地思考,为后面对柳宗元的精神世界的探究做足了准备。再如在上《假如我有九条命》时,肖老师捕捉到作者原著中对“教书”这条命的表述和课文表述的不同之处,贴着文本语言设计主问题:“想想编者为什么要选‘一条命,用来教书’这句话?”这一问,巧妙的建立了学生与文本之间的联系;这一问,牵动了对其他八条命的剖析,有效避免了课堂上浅层次的“碎问碎答”的教学过程,让学生真正成为课堂的主人。正如肖老师所说“主问题教学,最重要的是让你的主问题既包住文章又深入文章”,这些简练明确的“主问题”既聚焦文本,又跳出文本,架起了文本与学生、学生与课堂的桥梁,高质量地完成了教学任务。
余光中曾说:“书要教得好,也要全力以赴,不能随便。”肖老师在课文的问题设计上,举重若轻,敢于取舍,他说他备课时,“把这一课的教学内容、编者意图,一一罗列在纸上,寻找最好的教学点,以点带篇,牵一发而动全身”。我知道,这些巧妙的问题不是“设计”出来的,不是书写教案时“想”出来的,而是课前一遍遍“读”出来的。望洋兴叹不是最后的结局,我将像他一样在语文教学上,为之努力,深深浅浅。
浅浅地教语文,我也想像你一样营造诗意的课堂。
打开这本书,首先被它的文字所吸引。肖大师的文字充满诗意,让人在读它的课例时,心也不由自主地柔软起来。其实只要用心阅读,你会发现肖大师的诗意流淌在课堂上,也流淌在生活中。
醉人心田的“浅浅小语”,是他的情怀:“把一朵花的微笑读成祝福,把一声羊的“咩”叫读成警醒,让每一粒葡萄都能背诵夏日时光的名字。”
深沉浓烈的“教学感言”,是他的初心:“《假如我有九条命》,我已经读了许多次,读来都觉得仿佛是余光中在用他一生沧桑和一世情怀在和我交谈。印着残月,披着寒霜,看满眼凄凉,然后体察到了他的心,他的等待,他的乡愁。”
情深意浓的“现场声音”,是他的师爱:“真要好好鼓鼓掌!智者的声音是平静的。他找到了生命的意义和价值,不同于芸芸众生的那种生命的追求。还有吗?还有你,这位女同学。看,同学们都说得真棒,我把这次机会还是给你。你来说说,希望,勇气,还能找到什么?你对那个句子感兴趣?你可以先读出来。”
质朴温暖的“后记”,是他的细腻:“一位父亲拼力凿出黑暗的煤炭,点燃我的生命;一位父亲轻盈点亮白色的粉笔,烛照我的灵魂……黑白色的更替与交融中,他们或以痛苦的肉身或用智慧的言语轻轻抚过我这样盲动、卑微的生命,给我滋养,使我安歇,促我成长,看我在他们都会牵挂的家园里自由穿行。”
出口即诗的肖大师有诗仙李白的潇洒,有魏晋雅士的高贵,他把语言文字锤炼到极致,试想,哪个学生听到如此美妙的语言不心存欢喜而兴趣昂然呢?这样的语文课还会死气沉沉、效率不高吗?然而,这些语言并非他特意的矫揉造作,不是事先的提前预设,而是在师生对话中自然的流露、即兴的抒发。
我羡慕这样诗意灵动的教学语言,假如我的语言也想这样,那么我的课堂也会溪流潺潺,而不是飞沙走石。为何肖老师的语言功力如此深厚?我深知,这绝非一日之功。生动的语言来自于平日的笔耕不辍。于漪老师说:“要创造语文之美,担当教学之责,归根结底,教师要读书,要打厚实的业务底子,增强文化底蕴……”从肖老师的语言中,我已充分领略到语言之美及其语文课堂的无限魅力。
浅浅地教语文,我也想像你一样唤醒朗朗的书声。
不知道语文老师有没有关注到这样的现象:晨读时间,学校里鸦雀无声;语文课上,或是听教师一人絮絮叨叨,滔滔不绝,学生恹恹欲睡;或是埋头闷做题,声音已经消失在无边无际的题海中,“此时无声胜有声”。总而言之,在最应该听到读书声的地方,也几乎很难听到学生的朗朗读书声、很难见到学生读得摇头晃脑、沉醉其中的读书情形了。学生们对朗读的忽视,很大程度取决于我们是否对朗读的重视。
在肖大师的课堂上,我对朗读有了新的认识。朗读是让学生贴近文本的最好方式。正如钱梦龙老师所言:“在听说读写四项实践中,读是语文教学中核心的核心。”肖老师喜欢反复朗读,他的课堂往往充满朗朗的读书声,不是因为他擅长朗读,更不是为了展示自己的朗读水平,而是把朗读当作一种教学的基本手段。肖大师通过朗读,教会学生读书,读童话,读小说,读散文,读文言文。个别读、小组读、全班读,分角色朗读,朗朗的书声飘扬在教室的每一个角落,浸润每一个人的心田。忘不了兹拉特的那两声“咩”,忘不了那或深沉或温馨的“春酒”,忘不了那五味杂陈嚷出来的“你一定又偷了人家东西了”,忘不了那极具夸张和嘲讽的一个个“都”等等,一声声发自肺腑的朗读,读出了情感,读出了情境,读出了思想,学生在读中体味,在读中感动,老师也在读中沉浸,在读中心灵契合。肖老师的朗读,或许我还学不会,但我明白了什么才是有效的课堂朗读。
掩卷长思,是什么造就了这样一位名师?我想,只因你博览群书,博古通今,方可“指点江山,激扬文字,挥斥方遒”。作为一名老师,没有深厚的文化底蕴,没有广博的知识储备,又怎能在讲台上与学生“如切如磋,如琢如磨”、“宠辱不惊,闲看庭前花开花落”?只有饱读诗书,课堂上才能引经据典,给学生更多课外的东西,才能辅车相依,教学相长。读完肖老师的随笔反思,我深刻感受到“学而不进则退”的道理,要给学生一碗水,自己就得有一桶水,更要成为长流水,常流常新。
肖老师这样诠释“浅浅地教语文”:“我想浅浅地教语文,甚至教成你们心里的肤浅,我相信,浅到心底的文字,纯净地堆积起来,就是高度。”“我想浅浅地教语文,甚至教成你们眼里的低矮,我相信,矮到能扎根的思想,真切地凝聚起来,就是厚度。”他认为语文的最高境界是:“行到水穷处,坐看云起时。大道至简,绚烂至极而归于平静。”正如他的一言一行,贴着真心,依着文本,深深阅读浅浅教,回归语文真本色,眼中有学生,胸中有生活,心中有未来,带领着我们走向诗和远方……
你说,你就想浅浅地教语文;我说,我也想像你一样浅浅地教语文。